他探訪多所中美小學后，認為“留白”教育是孩子成才的關鍵

受訪 |?袁拔先生

廣東國際化學校專委會常務副主任

整理?| 少年商學院新媒體部

學院君說：暑假一到，有很多孩子很快就被各種夏令營、興趣班或者各種各樣戶外活動占滿了假期時間。有時候一天下來，孩子甚至沒有自己閱讀或者放松休閑的時間。但其實，適當給孩子一點“留白空間”，讓孩子多思考，更利于培養(yǎng)孩子的內驅力。

今天，我們特別邀請了華南地區(qū)資深國際教育人士、廣東國際化學校專委會（粵留服）負責人袁拔，為大家分享國內外中學教育的差異以及留白教育，希望能給您帶來不同的啟發(fā)。

不同的評估模式

決定不同的教育方法

我有兩個小孩，大女兒已經(jīng)在讀初中。作為一名多年觀察中美教育的業(yè)內人士，十多年來，我除了研究國內外的高中教育，也很關注家長在孩子求學階段能給與的支持和幫助。

大部分家長都是第一次做爸爸媽媽，很多人對于孩子成長過程中該如何培養(yǎng)和引導，是不具備這方面的能力和經(jīng)驗的。這其實很正常，也要求我們做父母的要不斷去學習。

所以作為家長，如何去學習新的教育理念和實踐也是非常重要的，只有這樣才能探索到真正符合孩子的發(fā)展路徑，讓他成為一個真正優(yōu)秀的人，凸顯出孩子成長的價值。而這樣的教育，我認為也才是成功的。

那么我們在越來越激烈的競爭中，給孩子怎樣的教育才是合適的？

首先，目前國內的教育，不管是從學校的教學體系，還是說整個社會的期待，都要求整體的教學一定要高效率。所以從評估的角度，大家就會去關注知識點傳遞了多少，學生理解和掌握了多少等等一些量化的指標。

因此，像學生的課本也基本是密密麻麻的知識，都在充分利用課本的空間，相反一些開放性的問題和圖片配圖都比較少。

而國外的教材就會比較厚，每一章節(jié)會有大量精美的配圖，幫助孩子去理解，而且旁邊留了很多空白可以備注，有些小問題也有提示，都能讓孩子的閱讀更加順暢，或者養(yǎng)成好的閱讀習慣。

另外，在（Critical Thinking）審辯思維的教育和引導上，國外的高中教學對于學生的思辨能力，不管是人文學科還是自然科學的思辨、審辯的能力，這方面能力的訓練，確實比國內高中的教育更深入、全面。

比如，在看到一條信息的時候，老師首先會引導學生思考：

這條信息是真還是假？

傳遞信息的人是基于什么樣的角度或位置而闡述這個信息的？

這個信息是基于什么原因變成這樣的？

有沒有一些可替代性，或它的信息源是不是真實或權威？

或者它驗證的方式是不是經(jīng)得起推敲的，或者它在邏輯上有沒有漏洞？

像這樣在教學中，可能老師會更多地去引導學生去思考或查找資料或進行辯論。有時候不一定有標準的答案，但實際上在這個過程中，能很好地培養(yǎng)學生的審辯思維，也就是我們常說的“Critical Thinking 審辯思維”。

但是這種能力的培養(yǎng)，在國內的高中課堂中是很難見到的。根本在于時間不夠，我們的教學基本上是要講效率，我們目前的評估模式，還是以單純的掌握知識點的數(shù)量，會做題，會做難題為主。

所以，只要一堂課講完了，知道哪個知識點是必考的，學生對幾個題目也會做了，他就覺得這堂課學到東西了。這確實是不同的評估模式?jīng)Q定了不同的教學方式。

雖然這從本質上改變還是比較難的，但是現(xiàn)在國內也有很多學校的校長或老師，他們會想很多辦法提升學生學習的學習體驗，客觀來說，都花了不少心思去做調整和改良，也有一定的成果。

這其中，就有現(xiàn)在很重視的一個教育概念，叫做“留白”。

我們國內很多知識點的學習，并不是因為學生喜歡或他自己覺得需要去學習，很大程度上是我們的“教育專家或課程設計者”的認為學生需要學到的東西，但很多知識和內容，是不是真的與學生日常生活和學習相關？進一步的深度學習是否有需要？是不是真地能讓他進入到未來的大學做到很好地銜接？

我們目前的教學設計離這些問題的答案其實還是有比較大距離的。包括大學內容的課程設計，對于學生畢業(yè)之后進入社會，能不能把所學的內容跟他未來進行的專業(yè)工作能夠有很強的相關性？目前來說甚少有讓用人單位和學習者相對滿意的答案。

所以說，如果真要做些有意義的改良。學校在完成基礎的專業(yè)學科的教學以后，同時也應該要給學生的個性化發(fā)展留白，就是有相對空余的時間留給學生自我的思考、自我追尋，同時在相對應的學科專業(yè)領域中，配備輔助資源來幫助和支持學生，在其感興趣的領域中，能夠更深地提供研究學習的支持。

好的教育應該給孩子留白

現(xiàn)在很多家長的教育焦慮，其實還是來自于我們對孩子成功或者優(yōu)秀的判斷標準過于單一。大家都在把學校的科目分數(shù)看成所謂的競爭力。比如，別人家的小孩，數(shù)學已經(jīng)學了奧數(shù)了，英語又達到了什么標準。

后來我們發(fā)現(xiàn)，真正厲害的孩子，不僅僅只是學校的科目學得好，某些方面更多是來自于內在的學習動力強，有一定的學習方法，能夠持續(xù)不斷自律的管理。同時也很好去安排自己的學習或者生活的時間，所以這應該說是一種軟實力。

不得不說，現(xiàn)在的過度焦慮給孩子的成長帶來很大的心理壓力，因為孩子的自我期待，在幼年時期很大程度是來源于外部和家長對他的期待，并不是發(fā)自他內心的想法，從而去思考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。

在這種單一的評估之下，大家都會往這種期待上去發(fā)展，但是孩子自己想成為什么樣的人，這樣的思考和探索是缺失的。實際上很多人畢業(yè)、工作完甚至結婚生子，多年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這樣的生活其實不是想要的，這種情況在我們亞洲文化里面出現(xiàn)的例子是比較多的。

像蘋果之父喬布斯，當年讀書時候有輕微的讀寫障礙癥，但同時在另一方面又展現(xiàn)出自己很好的天分。（有讀寫障礙癥的小孩智力并無缺陷，但思維和閱讀模式不同于常人的狀態(tài)，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閱讀和寫字）不過可能因為他是生長在幾十年前的美國，標準化考試和評估還沒有如今這般泛濫。

在追求評估規(guī)范和效率的當今社會，孩子很難有留白時間，未來的成長可能也會是一個謎，也有可能不一定成為喬布斯。

像這種例子其實還可以舉出很多，有的人小時候可能學業(yè)并不是特別強，但是后來有自己的能力優(yōu)勢展現(xiàn)出來，比如說溝通很強，有管理才能等等。

有時候孩子并不是因為不夠努力或者不夠聰明，確實是因為他學習的模式和個性優(yōu)勢可能跟現(xiàn)在的評估體系是不匹配的，或者是說不吻合，?所以成績不能唯一代表孩子的競爭力。

也因此，我們說留白也是一種能力，當你可以更加多元地評估自己的小孩，才能解除作為家長的這種教育焦慮。

所以作為父母，在現(xiàn)在孩子學業(yè)壓力越來越大的時候，最應該考慮的是為孩子留白。

首先是在時間上留白，因為每個人的成長都是由一段一段的時間去構成的，包括孩子的學習和其它方面的發(fā)展，如果全部填滿，這樣就沒有時間空間去成長。而現(xiàn)在有很多小孩從一二年級開始，就已經(jīng)被作業(yè)壓得喘不過氣，甚至除了課堂學習之外，基本上課外時間也全部都給填滿了（也就是大家俗稱的“雞娃”），這種其實是過猶不及的。

實際上，如果我們一定要從一個人的智力因素或者傾向來說，其實每個人都會有自己適合發(fā)展的方向，如果都按照某種標準去做，不給孩子去留白探索，去發(fā)展自己的不同之處，那就很難有機會找到孩子真正適合的方向。

留白的意義就在于，能夠更多留給孩子自己去發(fā)散自己，自己去尋找感興趣的東西以及在感興趣的領域里面，有充足的時間去思考，去探索和實踐。這種就不是用單一的評估指標來判斷的。

我允許我的孩子留白試錯

那么具體怎么做呢？很多家長可能還是會覺得做不到。

首先，還是想提倡大家慢下來，不要太過于追求快，追求搶跑。

因為只有你慢下來，你的心才會靜下來，你才會有足夠的視野、平和的心態(tài)去觀察你的小孩，不能總覺得這個時間段一定要做什么事情，這段時間一定要完成什么事情。這樣你很難有一個空白的時間來去發(fā)現(xiàn)小孩，你也沒有時間讓小孩自我來展現(xiàn)。

第二，是要有深度的陪伴，同時保護好孩子的求知欲。

這種深度的陪伴并不是說你要時時刻刻陪著他，而是有質量的陪伴，跟他一起互動，一起在陪伴的過程中間，不管是他學習還是體育運動、打球，你跟他始終有互動，你能夠去觀察他、了解他，你能夠去發(fā)現(xiàn)他需要什么樣的支持和資源，你能發(fā)現(xiàn)他是不是擅長這個事情。

我有兩個小孩，女兒小的時候會問很多問題，那個時候我也會去看些兒童心理學的書，這可能是他們這個年齡階段的成長特點，而這些問題其實能很好地展現(xiàn)小孩的求知欲和對于世界的觀察，并且，這種求知欲是每一個人學習和探索的動力。所以在這方面，我會比較刻意地去保護孩子們問問題。

比如，后來小兒子也到了提問的年齡，尤其是等他認識一些字、稍微懂事之后，我也是會引導他一起去找答案，比如在網(wǎng)上尋找一些答案：航空母艦是什么樣的？飛船有什么動力？或者他問的一些問題，我們都一起去找答案，或者觀看一些視頻的短片，這樣深度地保護和引導他的這種探索欲望。

第三，我們要允許孩子犯錯。

當然，我也不見得做得很好，也在不斷地實踐和摸索。比如我的大女兒現(xiàn)在讀初中，其實學業(yè)也是比較繁忙的。但首先我會告訴她，我真的不看重她的成績，她拿100分也好，拿80分也好，不會要求她一定要考多少分。我告訴她，關鍵是她自己是否愿意去學習和掌握這一學科的知識，她自己有沒有很好去投入。

像有時候出現(xiàn)了考試失利，我也不認為會是一個很壞的事情，其實這會讓她在失誤當中去學習，因為我們的成長都是在不斷試錯中去實現(xiàn)的，所以留白一方面是要慢下來，從時間上面要給別的小孩空間。

另外一方面我們要允許他們犯錯，我們要鼓勵他們去接受失敗，做事情都有失敗的可能，失敗是很正常的狀態(tài)，我們要很客觀地去告訴小孩，其實很多事情都會失敗，我們不要害怕失敗，正因為有了失敗我們才會成功，只有不斷的試錯，我們才會做得更好。